樱歌焰舞

竹吉旧事帐(2010年10月 旧文)

竹吉旧事帐——樱花

    石田三成的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白瓷的花瓶,这是一向朴实的三成房间内少有的摆设物,花瓶来自因肺痨而离世的丰臣军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恩赐,但是对于一贯朴实或者说毫无风雅情趣的三成来说会用到花瓶本就是一件稀奇的事情,这要追溯到很久以前,远在三成还被叫做“佐吉”的时候……

 

    春眠不觉晓,某个清晨尚在浅眠中的石田三成被一阵异响吵醒,睡眼惺忪地推开搪门印入眼帘的是一堆巨型钢铁构件,一惊之下三成睡意全消,定了定神发现那堆钢铁构件是本多忠胜,他恭敬地单膝跪在庭院里,巨大的身躯在狭小的庭院里显得有些局促和滑稽。三成还没来得及纳闷就听到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

    “佐吉!快出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就算没有看到面前蹲着的本多高达,闭着眼三成也听得出来人正是德川家康——那个总喜欢围着自己打转的家伙。

    “这么早你这家伙如此精神奕奕何不去剑道室切磋啊大前天才输给我你不觉得惭愧么——那么,是什么事这么急,竹千代君?”虽然口气不佳但是三成并不厌恶家康的到访,只是他从不想明确表露出来以免那不知“羞耻心”几个字怎么写的家伙得寸进尺。

    “嘿嘿,这个。”

    三成一脸疑惑地从笑得有些贼的家康手中接过一个木匣,打开来里面装着一大枝樱花,一尺多长两指粗的枝干上好几簇雪团似的重瓣花朵,雪白粉嫩的花瓣上还沾有些许露珠,想必是刚采摘下来不久,看起来分外娇嫩可爱,就连平时对赏花观叶无甚兴趣的三成也不由睁大了双眼露出喜欢的神情来。

    “什么嘛,不就是枝樱花么,哪里都能见到的东西,你这家伙……”感受到对方充满期待的视线,意识到自己正中对方下怀,三成急忙拉下脸来。

    眼见三成的反应,家康松了口气笑逐言开来:“嘛,这就是我以前说过的三河我家院子里那株……漂亮吧!怎么都想让你看看,前几天信使来报花期到了,算着时间差不多我昨天赶回去刚好——你呀,就像这樱花一样美丽呢。”最后一句家康低下了头说得很小声。

    “嗯?你刚才说了什么吗?”三成从樱花上回过神来,抬头看家康,只见对方扭头看向一边移开了视线,脸上似笑非笑。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你中意就不枉我跑上一趟——啊,差不多我该走了,等下有朝会的吧。”半是自言自语家康比了个手势跳上忠胜掌心然后就如来时一样突兀地离去了。

    目送本多离去,三成在廊下呆呆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身急急进了屋。

    三成一贯生活朴质从不看重所谓贵族的风雅之事,屋子里竟然找不到一个花瓶,犹豫了半天三成决定鼓起勇气向竹中半兵卫大人借一个。难得三成有事相求,丰臣军的天才军师既惊讶又有些欣喜,笑颜宛如屋外的明媚春光,对于三成的请求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大方地表示花瓶就作为对三成平日里辅佐秀吉大人的小小奖赏了……当然天才军师不愧是天才军师,三成这一看似微不足道实则难得并且微妙的请求被美丽睿智的军师给好好地打趣、试探了一番,好不容易拿着半兵卫大人恩赏的白瓷花瓶退出房间,三成的脸已经红过了大阪城内外遍开的粉色樱花——只可惜某罪魁祸首无福观赏。

    那枝樱花终于被用井水养着插在花瓶里摆在了靠窗的书桌上,春日的和煦阳光照进屋里洒在花瓣上,原本白色的花瓣镀上了一层金色,有了一枝花整个屋子也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气,春意盎然起来。三成趴在桌边默默地看着那枝樱花,神色渐渐柔和起来,连他自己也没觉察到脸上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樱花的宿命就是在绚烂地盛开后疾速地凋零,离开了母树的枝条更加脆弱,隔天的傍晚时分,三成忙碌完秀吉大人交待的接待武田家使臣的宴请准备回到大阪城外住处的时候发现桌上的樱花已经败落了,飘零的花瓣在桌上铺了一大片,窗外正是茜色晚霞,原本雪白的花瓣也染上了夕阳的颜色,三成看着那一点一点的薄红心中竟然涌起一股失落的感觉……意外地有点心慌,三成盯着那摊花瓣看了一阵转身从矮柜里摸出用来存放经卷的木匣,将那条樱树枝小心地收了进去,然后郑重地放进了壁橱的深处,仿佛里面是放着贵重的宝物。

    第二天,朝会之前,三成走到家康面前,为樱花小声地向他道了谢,然后淡淡地说:“以后不要再拿那种东西来了,很快就凋谢了没意思。”

    家康看到三成表情平淡一如往常但眼神里确实又有点不同,于是他歪了歪脑袋什么也没说,只是回以更加温柔的笑容和深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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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吉旧事帐——茶

    “真稀奇,你居然会专门向人讨教茶道之事,呐三成。”大谷吉继慢条斯理摆弄着茶碗,看了面前正经危坐的某人一眼,悠悠地说。

    “刑、刑部你要教就教,不教就算了。”不知为何三成反应有点激烈,连带语气也恶劣起来。

    “呵,别生气,你来找我,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嘛,真是稀奇,你开始对茶道有兴趣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如果有需要的话,要为秀、秀吉大人……”意外的,三成涨红了脸,将视线瞥开了。大谷静静地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微微点了点头。

    三成把视线投向了院中的枯山水,目光开始涣散起来……


    “三成!你在的吧?”

    “你这家伙,没事又跑到我这来干嘛!”

    自从石田三成从小姓成为丰臣家臣并取得领地建立起自宅以来,宅邸的清幽就不时被一不速之客给打破。每次开门看到那抹金色的身影三成都忍不住要翻翻白眼,但对方似乎从来都视而不见——那家伙越来越招摇了,小时候就总来烦我,本来以为成为家臣、取得领地之后他也该腻味或是收敛点了结果一点没变!啊厚颜到这种地步也就只有德川家康一人了。

    无视三成不快的脸色,家康揽过三成肩膀然后熟门熟路就往会客室走。

    “我带了黄金饼给你哦!女官们都推荐城下町这家呢,说味道全日本第一——确实很美味哟!”

    “就这点小事,你还真是悠闲呐家康,不留在领地没问题么?”

    “三成才是,别老是秀吉大人秀吉大人的忙前忙后啊,也该适当游乐一下嘛——说起来三成你最近有好好进餐么?我怎么觉得你瘦了?”说着揽在肩膀上的手顺势就落到了腰间还捏了一把。

    “多余——把手收回去不然我砍了它!”果然,对那只狸猫不能放松警惕,三成眉头又皱紧了几分——不过和家康相处倒也不是真那么厌恶,三成缓了缓脸色:“我这里只有普通的煎茶,喝完就快点滚回去。你作为秀吉大人的家臣要好好为秀吉大人努力呀!”

    “嗯!”果然,刚才还一副受伤小动物表情的家康立马换上了一贯的灿烂笑脸——耀眼过头了,三成暗暗啧舌,转开了视线。

    板着一张脸,三成随意地把开水掺进放好茶叶的杯子里往家康面前一放:“喝吧。”三成只有对秀吉大人才会有十二分的用心,对其他人基本不放在眼里,对自己更是粗心,若非刑部的细致关照和家康的不惧艰险,石田三成能不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对三成的冷淡习以为常,家康郑重其事地端起黑色的粗瓷茶杯,细细品味起来,完全不似平时的大大咧咧,那深情的眼神和温柔的捧杯动作看得三成一阵没由来的心惊肉跳。

    为了不至于显得过于待客不周,三成犹豫地开了口:“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你老跑来我这里喝茶?明明我这里只有粗茶而已。”

    “因为是三成泡的茶呀。”毫无停顿的即答,仿佛家康就等着三成的提问。

    “什……”面对家康毫不掩饰的好感,三成一时语塞,只好把视线转向了家康带来的点心盒子上,“既、既然你带了点心来,就茶吃了吧。”

    “嗯——呀,这是专门给三成带来的,你要多吃一点才是。”特地在“三成”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就像一记不大不小的击打正中三成心口,他握着茶杯的手颤了一颤。

    接下来是无限的沉默,三成低头吃着点心,间或抿口茶,终未再搭理家康一眼,家康也隔着一点距离默默坐着,时不时偏头看三成一眼,脸上一直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吃完一盒点心,正好茶也喝淡了,家康站起来伸展下腰肢说差不多该告辞了,三成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起身送行。两人沉默地走到院门口,家康笑嘻嘻转向三成说:“下次我会带别家美味的点心来的,尽请期待吧。”说完向早已守候在一旁的本多忠胜挥挥手,大步跑了过去。

    三成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一脸满足表情离开的家康,终未能抬起手挥手告别或是说出哪怕一句道别的话来……口中残留的豆馅的香甜似乎也染上了一丝酸涩。


    “茶道,其精神为“和、敬、清、寂”……茶叶要碾得精细,茶具要擦得干净,主持人的动作要规范,既要有舞蹈般的节奏感和飘逸感,又要准确到位……三成,你有在听吗?”

    “啊?抱歉,刑部,你刚才说什么?”

    “……唉……没事,我再重复一次。”

    “嗯,抱歉……”

    “勿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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